12/26 Day 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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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AYA] 我的爸爸
小學時的定番作文題目，長大時真的要寫卻不知道從何下筆。
最近家裡發生太多事，我一直不是很拿手與家人相處，
第一是我們的觀念實在差太多了，第二是他們無法溝通。
但二十幾個年頭過來了，所有衝突發生於二十代，而衝突最大的永遠是錢。
我不知道在這裡寫好不好，可是有些話不說我大概得憋死在心頭。
我的爸爸很愛我，不誇張，每個人都看得出來。
他按我FB每一個讚，在每一則下面留言，小時候從不讓我拿刀切菜，甚至是現在他也不讓我切水果。
只因為他覺得我會受傷，我媽曾經幾次翻了白眼說她都二十好幾了。
可是啊，我爸爸既任性又自由。
他可以在下班路上順手帶了DVD放映機回家，因為一句我不喜歡住他買的公寓而突然買了一棟透天。帶著嬰兒的我去打電動，煙灰掉在我身上也沒發現。在我小學時，下班常常聯絡不到人，要我們自己解決吃飯洗澡睡覺。
說實話我小時候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刻，要我寫我的爸爸我也許也寫不出多少字。
可是我還是知道他最愛我，我出生時他第一秒哭了，供我上很貴的私立學校、去日本。
但為什麼家庭是一種原罪呢？因為我跟他個性太不合了。
我做什麼都是計畫好、有退路有進路，以及有理由。
可是他什麼都沒有，憑著他那股么子、單親家庭備受寵愛的驕氣。
我們家沒有爺爺奶奶需要扶養，他在我大二那一年自己辦了退休。
人啊，沒錢就是萬萬不能。
從那一年起我們家就開始吵，他害怕沒錢，我沒賺那麼多錢。
我算是很會賺錢的孩子了，國中暑假時去夜市的攤位打零工、高中時出自己的書賺錢。
大學時我開始有一份很穩定又薪水高的工讀直到我去日本前，我每個月負擔我的生活費。
然後學費和住宿費貸款，偶爾不太夠時跟家裡拿錢，大概每次一兩千這樣。
我媽把我所有在日本刷的每一筆花費記下來，直到現在還時時刻刻告訴我我花了他們多少錢。但我在日本領了兩份獎學金，刷卡全是買菜費用。直到出國前幾個禮拜我都還在為學校打工，領的那份錢買了機票。
你說人生奇不奇怪，你這麼努力的時候，還有人在你旁邊說你根本沒有努力，再做多一點。卻從未有人想過，這些被填補起來的洞原來都還是個無底坑。
從大二開始每次回家就要吵一次我多努力賺錢，但你為什麼沒點養家這件事。
從日本回來後我又接了新一輪的打工，什麼都做了，為了付我住在外面的房租。一個月七千我幾乎不知道我怎麼賺過來的，我甚至有一年除夕在家吃完年夜飯，就北上開始工作。
後來第一份工作是被他們逼著轉正職，即使老闆在面談時如何羞辱我，我哭著說話。
他們也就只關心你不要再找工作，就快點把這份工作轉正，即便那根本不是我想做的。
即便那薪水少得我現在看起來都覺得可笑。
住在台北，那少得可憐的薪水，又何來的家用可給？
於是他們逼你回台中工作，或是要你考公務員。我媽在我耳邊唸得要長繭了，我永遠肯定地告訴她妳別想了這輩子不可能。
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麼說。
換了第二份工作，薪水高了，我卻工作到半夜一兩點、三四點。手頭寬裕了幫他們買IPAD、買東買西，他們仍然覺得你沒給家用。你賺得不夠多。
每一次話題都能回歸到這句話，你沒有錢，你為什麼沒有錢，因為你不努力。
我辭掉這份工作後換了薪水比較少，上下班比較穩定的工作。直到今年底，新的問題爆發了！
不，該是老生常談了。一樣是沒有錢。
而且是認真的，要跟家裡房子說再見的程度。於是我跟我僅有的弟弟想盡各種方法，算盡各種算式想要來挽救這棟房子。
但愛我的爸爸卻像發了瘋一樣，自私地說他也許死一死會有保險金。
哇，我真的是驚呆了。我沒有想到這種韓劇式情節發生在我身上我要怎麼面對。
而事實上我沉默不語，看著我們想的一切辦法被拒於門外，被謾罵那是我的錢我要怎麼用要你們來管嗎？
我想冷漠是最佳的言語暴力，而我哀莫大於心死。
一句話都說不出來，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，卻又有點像靈魂抽離一樣。
你說錢有多重要，可以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可憎。
我最後離開家時，在車站跟送我的爸爸道別，我輕聲地說天氣冷了要多穿點衣服，回家路上騎慢一點。
心裡卻是想著，我要逃走了，我受不了了。
我不要待在台灣了，也不想待在你們身邊，這樣的精神暴力我受夠了。
於是我們有大概一兩年假裝家庭和樂的景象，在我心裡又崩壞了。
原本我想著犧牲自己什麼可以換來接下來房貸還完，大家還有個安生立命之處。
事實上就是沒有了，任何拒絕他人幫忙的人，都有一個自以為是的想法。
中間還有很多荒唐的要求，我也不想贅述了。
因為人生就是荒唐的，套句請回答1988裡的一段話，
人生，不覺得這世界上真不公平嗎？沒有跟別人借過什麼大錢也沒欠債，人生就我痛苦嗎？
我不要房子給我弟，我想要去加拿大找份薪水高點的工作給他們家用，甚至打算打消我要去日本的念頭。
現在想想他那種態度，我就什麼東西都不想給他了。
生孩子養孩子不只是錢這種東西而已，你關心過你的孩子嗎？聽他說過話教過他什麼嗎？
養育之恩如果要量化成錢報恩的話，我覺得這世界上生孩子的目的都太骯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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